“先生。”
嬴政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与疲惫:“破此巨奸,剪除国蠹,涤荡宫廷秽气,先生居功至伟。
若无先生运筹帷幄千里之外,亲冒矢石于明堂之上,洞察其奸于未萌之时。。。。。。
寡人今日,恐难断此奇耻大辱之根,更难以肃清宇内。
今夜就在忘忧宫歇下吧,养足精神。”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殿外深沉的夜色,投向那座困着他母亲和耻辱的城池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与决断:
“明日。。。明日随寡人亲赴雍城。寡人……要去蕲年宫,亲自见一见母后。”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异常艰涩。
“喏!”秦臻深深一揖,没有多余的言语。
他明白,嬴政要去见的、要去面对的,不仅是生身之母,更是他君王威严上那道最难堪的裂痕。
是他必须亲手、用最冷酷的方式去斩断的、最后的软弱脐带。
此行,将比战场更残酷。
。。。。。。。。。
翌日,午时刚过。
雍城上空铅云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大雨将至的闷涩和隐约散不去的血腥余味。
大队秦军精锐甲士取代了往日的宫人,将偌大的蕲年宫围得水泄不通,华丽的宫殿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与奢靡。
昨夜的厮杀痕迹尚未完全清理干净,暗红色的血渍在青石板缝隙间顽固地凝结,破碎的兵刃和旌旗残骸被草草堆在角落。
嬴政的车驾在章愍所率亲卫军的护卫下,无声地驶入蕲年宫。
他拒绝了辇舆,选择步行。
王袍的下摆在微风中拂动,深邃的眼眸沉静得可怕,只有紧抿的薄唇泄露出一丝内心的波澜。
秦臻落后半步,与他同行。
王贲、阿古达木按剑侍立宫门两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穿过一片狼藉、血迹虽被匆忙冲洗却依旧留下暗红印记的广场,嬴政的脚步最终停在赵姬寝宫紧闭的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