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身材丰腴的年轻妇人,暗紫宫裙牢牢箍住了胸口和后腰的丰盈之处,外罩白麻布衣,额前束着白色麻布条,仿佛抹额一般绕至脑后,隐没在稠密乌黑的青丝里面。
发髻在脑后高高梳起,挽作丧髻样式,腰间系带裹着纤细腰肢,行走间,自有一股未亡人的娇弱气质流淌而出。
察觉藏镜人打量目光,姚明月嘴角翘了翘,随即转做怅惘颜色——
“俯请君知,奴家那女儿命途多舛,年幼失怙,”从小就被生母丢了出去,自是无父无母,“想是见得先生昂藏气魄想起往父音容,若有冒犯之处,万请见谅。”说着,又是盈盈一拜。
下意识闪身避让,藏镜人一时间倒是有些无所适从,欲发火,无从发作,想用粗,无所动武。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藏镜人只是问:“忆无心呢?”
“无心尚在内中休息,”姚明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跟着问,“先生要去看看她么?”
藏镜人毫不迟疑道:“请带路。”也是恢复出厂模式的大脑只剩下些许厌恶本能,然而刻板印象套在现今的姚明月身上,却是无一符合。
故而两人相处起来,却是难得的相敬如宾。
说话间,两人要往里走,又闻一声话止停步——“且慢。”
说话的人是姚明月,她指了指藏镜人身上衣袍,那里满是飘渺剑意所留痕迹。
外男一身破烂衣衫登堂入室总归失礼,仍是十分充分的理由。
“先生满身风尘,想是在外奔波遇险不少,若君不弃,且让奴家代为缝补如何?”
藏镜人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顺着姚明月动作脱衣解袍,只剩下内里单衣,这下是更不能进房去了。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解下夫君战袍的姚明月却没有为人提供更换衣物,就这样将人晾在一旁。
不知道眼睛该往何处放的藏镜人只觉得尴尬极了。
解救他的是提着一柄柴刀往外走的姚金池,柴薪不够总须男人用力,受挚友耳濡目染的藏镜人总归知晓几分当家职责。
接过柴刀的他便自往外院走去,计划劈柴回报。
余光一瞥确定不见人影,姚明月反手就把破烂黑袍丢给自家小妹:“吾亲爱的小妹,好好缝,仔细补,可不能让姐姐在姐夫面前丢人哦。”
“诶!”姚金池一愣,随即便见长姐往厨房走去。
自忖女工一道并非舒适区的姚明月打算在庖厨一道找回面子……
藏镜人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色,再看看未亡人的期待目光,颤抖着提起筷子夹了口年年有馀送进嘴里,然后——
诸般滋味次第于味蕾爆开,回忆纷至沓来……
为替姐姐姐夫留下二人空间,知趣退走的姚金池离家这才半里远近,便被一声高喝吸引回眸——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