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电话没有挂断,但是电话里却出现了一阵沉默,只是彼此在话筒另一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仿佛近在咫尺。
然后唐林突然说,“要不雪停了,你回一趟中州?”
女市长没有拒绝,她的确是个工作狂,可自从跟唐林在一起以后,也会抽出一点时间用来完成自己的私生活,她内心偏传统但是并不固执也不保守。
当然要说她有二十岁刚出校门小姑娘那样玩的开,必然也不是,她不会反对唐林突然来了兴致的项目开发,只要别太过分,角色扮演也尝试过,她自己感觉也挺好的。
“好,我看时间,不过最多周末安排一天,有洛冰来回开车我路上也可以休息。”
然后电话挂断,唐林在暴风雪的回廊中稳稳站立,心中暖流涌动,自己此生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完美的女人,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很快他整理情绪,唐天雨也重新过来,开始跟他请示一些细节问题,不是唐天雨没话找话,而是这些细节问题往往决定着成败,既然有时间有机会,她自然还是请示一下更好。
至于唐林跟里面徐晓军的关系,只能说不打不相识,其实两人彼此内心都有欣赏之意,唐林知道这位中年副司长前途无量,实力强悍,而且是那种全能均衡的强悍,基本上没有弱点。
徐晓军也切实体会到了在商唐县做一个县委书记有多难,这种艰难不下到一线,不详细了解实情,绝不会理解。
不说别的,单就商唐县本地官员排外这一点,就几乎无解,哪怕此前唐林在县武装部,在代理书记的位置上有过本地经历,也还是不行,幸亏机缘巧合之间,竟然确定他是唐家老宅嫡系后裔,这种事无法作假的,族谱在那,血缘关系在那,所以千真万确。
徐晓军在这点上甚至替唐林感到幸运和骄傲,华夏自古以来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唐林不占天时,不占人和,本来地利也不占,现在勉强算占了一点。
太难了,所以虽然他在具体问题上依旧严格,甚至对唐林吹毛求疵,那是因为职责所在不得不高标准严要求,否则以商唐县目前对状况星火计划根本无法落地。
他也急,因为他知道商唐县比人和地方都更需要星火计划的扶持,来之前他曾经跟赵总有过一段简单对话,“商唐县的情况复杂性出乎预料,我们不能单从地质环境地理条件上考察,其中还包含其政治生态的不稳定以及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和集体腐败的严峻问题。”
赵廷不急不缓,他思虑的要更加深远深刻,“徐晓军,你应该明白,诸如商唐县这种落后地区,经济发展长期处于泥潭之中,毫无起色,但更严峻的就是政治生态不稳定和集体腐败,比如唐林这样猛打猛冲的性格,按道理他转正县委书记以后就会义无反顾的掀起一场高调的全县范围内的大反腐,可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行动?”
“当然接连的自然灾害有影响,可并非不可为,就是因为他在全县反腐之前必须在关键岗位先培养和安插自己的人,否则全县反腐,县里的主要干部体系彻底崩塌,三分之二的干部被送进去,那么县里的工作怎么办?他唐林就是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填补这个巨大的干部缺口,何况填补缺口是反腐的延续,否则你送进去一批,填补进去的跟送进去的那些人几乎一样,反腐还有意义吗?那不成了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
“在真正了解商唐县的基础民情舆情和政治生态之前,我们都不能下结论,我知道你的顾虑,现在上报和我们选择的几个考察县区,的确有两个地方比商唐县更合适……而且我们的头脑里的观念,至少我们这代人的观念,还是救急不救穷,而星火计划想要强行落地商唐县,就等于说打破固有观念,救穷不救急。”
“这是我们即将面临的一个严峻问题和重大选择。”
徐晓军几乎是整个资源部跟着赵廷时间最长的人,对他也最为了解,所以直接反问,“赵总,也就是说无论我们作出怎样的选择,都不算错,对吧?”
赵廷微微点头,“从大局上讲,就是这样,我们选择哪里做星火计划的试点区域,都不算错,只能是具体的判断评审而已。你知道这种判断评审本身就存在人为不可确定因素,这才是我们身上压力大的地方。”
徐晓军也点头,“赵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主动将星火计划最终决策试点区域的是时间延长至年后的四五月间……有些县区,我们考察过后需要给些时间让他们调整和整改。”
全程赵廷并未偏袒商唐县任何,只是那商唐县来举例子而已,徐晓军也心领神会,要说一点主观偏向没有,根本不现实,因为别的考察县区关系再硬,也硬不过唐林这边,何况如今的中州市委书记还是省委常委副省长岳中华,何况跟唐林一起在中央巡查第九组同时工作的还是谭玥。
这些情况徐晓军早就掌握,所以他也有侧重点,因为即便他们直接选择商唐县也绝不算错,任何人也挑不出政策上决策上的毛病,全华夏范围内,比商唐县人口更多,经济更差,资源更匮乏,地质灾害更多的地方,不能说没有,但也是几乎找不出来。
资源部几个领导,尤其是直接负责星火计划的徐晓军手中,掌握着真正的生杀大权,他真正确定了商唐县赵廷这个总攻绝不会反对,就是这个硬道理。
正因为如此徐晓军身上的压力山大,必然对唐林要求过高,好在唐林先在凯悦酒店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然后不打不相识,这也是一种极致的策略。
“唐林,我们刚才一直在研究唐李庄整体搬迁的位置,大家一致认定唐李庄大桥南面那块区域最为合适,我看本来就叫南山头,也没有具体名字,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做一个新命名,以便在规划中具体讲述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