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兴海这份突如其来的厚礼,以及陆江河在常务会后的微妙变化,让她不由自主地多想了几分。这里面,怕不只是简单的长辈祝福。
陆江河又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不疾不徐地吃着,咽下口中的饭菜,才抬眼看向沈文静,神情平静无波。
“文市长给的,你就安心收着便是。谁说他大方了?依我看,他可一点不大方。这次常务会,我可是结结实实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
沈文静闻言,手中的筷子轻轻顿住,没有再夹菜。
“哦?怎么说?你在会上,究竟帮了他什么了?”
陆江河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身体微微后靠,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来。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把那个从上京部委空降下来,预备在江州有所作为的周凯,结结实实地将了一军,把他那股初来乍到的锐气给压下去了。”
他看着沈文静眼中泛起的询问光芒,继续解释。
“这次常务会,关于黑臭水体治理的议题,本就是周凯在环保局那边主推的,周凯和我作对,为难我是其一,我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刷一波存在感,来个人前显圣,彰显一下他的能力。”
“结果,议题上会前就被我毙掉了,这么一来,他不仅没能如愿,反而因为工作不细致,被文市长当众责令限期整改。”
“文市长顺势就把这个议题的后续统筹全都工作交给了我,明面上是信任我,实际上也是借我的手,进一步削弱周凯在环保事务上的话语权和主导权。”
“你想想,周凯救算是京官,但在江州这块地头上,文市长才是主官。我这一手,既帮文市长稳住了局面,又替他敲打了这个不怎么安分的‘外来户’,你说,这算不算大忙?”
陆江河顿了顿,继续扒拉了几口米饭。
“他如今借着婚嫁的名义送这份礼,既是感谢,也是一种姿态。两千块,买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你说他大方吗?”
沈文静静静地听着,原本清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重新拿起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
过了片刻,她才幽幽地开口。
“你们这些人啊,一天到晚,脑子里转的净是这些弯弯绕绕、权衡博弈的勾当。听着都觉得心累。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想想就头疼。”
她抬起头,目光柔和却带着一丝恳切。
“江河,我知道你有能力,有抱负,也懂得如何在复杂的环境里周旋。我只盼着,你把这些心思,这些手段,都用在外面,用在工作上,去应对那些不得不应对的人和事。咱们这个家,能不能简简单单,清清静静的,好不好?”
陆江河看着妻子眼中那份对纯粹生活的向往,心中微微一动。官场的倾轧与算计,他何尝不觉得疲惫,但身在局中,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将这些风雨挡在家门之外,给文静一个安稳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