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厄的手指在自己收起来的打工仔诡卖命合同上轻微擦过。
‘王金莲’、‘阿囡’和‘芹妞’外表如何瘦小不重要,对恐怖副本来说,诡怪的强大只和它们的经历有关。‘王金莲’它们能够从猛鬼房104逃出来,一定不一般。单纯讲好话,口头阻碍传教士利德不足以取得‘王金莲’、‘阿囡’和‘芹妞’的信任。
但是,穷人下南洋的卖命合同不一样。
只要‘王金莲’认得,卫厄就敢赌它不会轻易发动攻击。
卫厄自己就是在闽南莲溪县城长大的。不管莲溪县的人怎么讨厌他这个祸种,卫厄也算是莲溪县的一份子。莲溪县以前就有很多去南洋打工的人。他们那一代去南洋的打工仔,都穷,都不相信外人。
对去南洋卖命的人来说,只有和他们一样,都为了生计迫不得已的人才能算是“自己人”。
这是底层人对底层人的特殊信任。
卫厄要的就是这份底层人之间的特殊信任——他拿出了一份南洋的卖命合同,证明自己至少和一个去南洋的苦命人有关。
在信任提示闪烁后,王金莲颤抖地从怀里也摸出了一张合同。一张和陈春华、卫厄用过的临时打工仔诡身份卡、‘人肢房’所有死魂曾经有的契约一样的卖命合同。
这张皱巴合同的底部,画押手印盖的人名是——王田。
王田是‘王金莲’的男人。三年前跟同乡一块儿,去南洋打工。王金莲村里的田,年年耕种,年年收,卖的钱一年不如一年。家里的人快要饿死了。王金莲的丈夫看见去南洋的同乡寄回来不少钱。也心一狠,跟着下南洋。
‘王金莲’在家里等他寄钱回来。起初一年,侨批寄回村,真的捎带了不少钱。但后来,男人的信忽然没了。钱也没了。
王金莲开始怕是信没寄到家,到城里的侨批站点去找,去等。一个月、两个月,什么都没有。
王金莲打那时候起,开始做噩梦。
先是梦到自己的男人在黑暗的地方被绞断了胳膊。后来梦到自己男人的手臂和其他人的手臂长在一块儿。跟他们村来唱戏的,有时候会抬的一些怪异千手像差不多。非常可怕。‘王金莲’心里很不安。
自己的男人可能出事了。
‘王金莲’去找庵里的主持,庵里的人给了她一包线香,一个符纸,就让她回家里。安慰她这是人离家太远,心里头挂念,才做的梦,当不得真的。但是,‘王金莲’打那以后,噩梦就不断了。
梦里的景象越来越近、越来越逼近。血红房间里的人手臂长得越来越多,‘王金莲’男人的手臂混在那些手里,但王金莲到哪里都能一眼认出王田的手臂长啥样!
家里还有老人,老人在,‘王金莲’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去南洋找人。
结果,有一天,‘王金莲’起床的时候,看到了她公公和婆婆吊死在屋子的木梁上。两条胳膊黑漆漆的,和‘王田’被砍下来的手臂差不多。
‘王金莲’当天就做了更可怕的梦——
血红房间里,
‘王田’吊在手臂丛上,
身体背对着她,一遍遍地讲……
金莲,我好苦,金莲,我寄不回去钱了……
金莲,你在家里,你来找我……
‘王金莲’受不了了,带着家里的所有钱,找到了去南洋的船。‘王金莲’是个农村干活的媳妇,不晓得多少外头的事,只能去找当时给村子里的人和自己男人介绍南洋工作的“水客”。“水客”要了王金莲三块钱,给她找到了王田当初坐过的贵顺号。水客对王金莲讲话很不客气。